面塑，当地百姓称为花馍。

泽州面塑，一种濒临失传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
现如今，张凯亮成为这项传统技艺的第四代传人。

自学成才、拜师学艺、传承创新，花馍在这个32岁小伙子身上，烙下了一串悠远绵长的彩色印记。

A 颇有天分，文艺少年爱上面塑

在张凯亮的记忆里，每年过年，姥姥总会在老家的院子里找一块空地，用碎砖头和黄泥巴垒上一个火炉，捡一堆柴火，坐上一个熏黑许久的大蒸锅，一蒸就是好几天。这个时候，他总会搬上小板凳，坐在姥姥身边，看着一个个面团在那双灵巧的手里，像白色的小兔子一样上下跳跃。他也学着姥姥的样子，像模像样地捏一些小羊、小猪或小狗，栩栩如生。

小时候的张凯亮在长辈眼中就与众不同：安静、聪明、爱做手工，当时还不知道“文艺”这个词的他成为大人口中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
12岁对于晋城的少年来说意义重大，家人都会用一种颇为隆重的仪式来迎接即将长大的少年：聚亲朋，蒸花馍。相比大部分人选择花钱买，张凯亮却说：“很简单，看看就能做出来。”于是，颇有天分的他决定自己动手，蒸上一桌。和面、发面、塑形……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，竟然奇迹般完成了。

喜欢文艺的张凯亮还喜欢学绘画、书法，大学毕业后，他放弃唾手可得的固定工作，选择成为一名艺术培训班老师，“就想每天写写画画”。

一次在邻居家的白事上，他第一次看到由十二种水果组成的祭祀贡品——十二围圈。花红柳绿，瓜果梨桃，绚丽的颜色和逼真的造型，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一样以假乱真，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传统面塑带来的艺术冲击。多年的专业学习，让他跃跃欲试。当天晚上，他拿出面盆，先和了十斤面。然而一上锅，问题来了，捏好的造型，经过高温一蒸全部 “趴窝”，肿胀得就像夏天盖不住的小肚腩；点染的颜色也不自然，上完水彩上清漆，始终解决不了问题。

无法解决问题的张凯亮一筹莫展，直到遇到自己的老师——宋老肥。

B 拜师学艺，泽州面塑有了传承

宋老肥，泽州大阳人，泽州面塑省级传承人，尤其擅长大阳面塑，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做花馍，一做就是50多年。

正当张凯亮拜师无门的时候，宋老师也面临着徒弟意外离逝、无人继承的困境。“太辛苦，不挣钱，没人愿意干”。没人愿意干的事儿，有人找上门来学，师徒情分的建立水到渠成。见面后的一个周末，张凯亮只身来到大阳，登门求教，宋老师喜笑颜开，倾囊相助。

大阳面塑主要以大气、恢宏著称，其中的“青狮白象”、“八仙下凡”、“凤穿牡丹”、“枣山”、“十二生肖”等作品尤其被人们所喜爱。面塑作品中还插有戏剧中的人物和百样以上的花鸟，如孔雀、蝴蝶、荷花、二龙戏珠、鹿驮梅、鱼拱莲等。其中，插花更是一绝。

面塑的制作者大多是农村妇女，没有条件进行专门训练，作品不求形似而求神似，“一个作品几十种花，每个花都不重样”。学习宋老师成百上千的插花样式，成为张凯亮的首要功课。

一剪一夹，一朵面花在张凯亮的巧手下赫然绽放。老师用心交，学生用心学。跟宋老师学了一天，张凯亮就学会了三十多个插花品种，也真切地感受到有老师指点带来的幸福。“找到家的感觉，自学三十年，不如名师一指点。”张凯亮开心地说。

面塑制作工艺并不简单：捏、搓、揉、点、切、刻、划、垒，每一道工序都有讲究。在制作“青狮白象”最重要的大耳朵时，张凯亮犯了难。“剪的部位，夹的力度以及老师的手法都学会了，就是做不出来。”多年后张凯亮说，“这需要时间，不能着急”。

不着急的张凯亮开始了长达七年的学习，他们一起做样品，一起去参展，一起守护起泽州面塑的前世今生。

C 继承创新 面塑焕发新的青春

七年里，张凯亮逐渐成为泽州面塑的一把好手。早在第一届山西文博会时，他和师父一起制作的传统花馍面塑就受到了大家的追捧，师徒故事也登上了国家级栏目《非遗中国》的舞台。在宋老肥看来：“凯亮现在做得比我好，技术也越来越成熟了。”

不仅面塑作品好，张凯亮的面塑生意也走上正轨。自创的“凤来禧”品牌开张营业，“从十月份开始，家里就开始坐上蒸锅，供不应求”，过年的枣山、祭祀的贡品、节日的礼品每一种都得到了市场的认可。

然而，近年来面塑的销量逐渐萎缩，这引起了张凯亮的注意，“现在的顾客都是中老年人，销量逐年下滑”，如何在技艺传承的基础上真正延续面塑生命力，成为摆在张凯亮面前最大的问题。

2019年12月，在第四届山西文博会的展馆内，一群表情怪异，憨态可掬的“雀斑梨宝宝”一亮相，就受到大家的追捧。硕大的黄梨，星星点点的雀斑，夸张的眼睛、嘴巴，就像黄梨成了“精”，让人爱不释手而又忍俊不禁。

这五十个梨宝宝正是张凯亮和晋城民协的小伙伴一起制作的，“用的是面塑的古法，做的是流行的元素。”非遗面塑与现代文化创意相结合，让张凯亮找到了面塑创新的新办法。

“雀斑梨宝宝”的大胆尝试，吸引了高平黄梨企业的注意，双方的合作让面塑文创成为可能。而传统泽州面塑的作品，早已摆到了各大景区的展厅，成为传播晋城文化的最好载体。面塑，正焕发出新的生命力。

站在作品前，张凯亮眼前满满都是坐着小板凳、跟着姥姥学花馍的影子。源于热爱，忠于坚持，因为他知道，“自己还是那个少年。”

花馍遇上少年，少年也让花馍年轻起来流行起来。（曹毅 高云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