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的姥姥
记忆中的姥姥
外婆,在我们那里唤作姥姥。
我的姥姥,是典型的北方妇人模样。清瘦,个子不高,约莫一米五上下,却处处透着精练、利落与干净。上了年纪后,她总在脑后盘一个旧式的髻,虽已年过六旬,竟难觅一根白发。无论是走路还是操持家务,她总是精神矍铄。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痕迹,却也未曾完全抹去年轻时的清秀轮廓,沉淀出的是一脸慈祥,嘴角常挂着暖融融的笑意。
每年正月初二,是我们全家奔赴姥姥家团聚的日子。姥姥膝下有一儿一女,我妈便是她的女儿。姥姥待我妈极是宝贝,视若掌上明珠。偶有传言说妈妈并非亲生,是早年逃难之人留下的孩子,真相如何,终究未能探明,也无从深究了。我们一家刚在院门外出现,姥姥必定是第一个迎出来的,显然已等候多时,她迫不及待地将我们让进屋,直催着“快上炕暖暖身子!”
炕头一端,姥爷正襟危坐,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。姥姥便支使舅舅倒茶待客。炕桌上早已琳琅满目:瓜子、花生、糖果自不必说,还有金黄酥脆的馓子、麻花,以及挂着糖霜的柿饼,满满当当,透着过年的丰足。
窑洞里顷刻间便塞满了欢声笑语。姥姥更是不停地招呼着:“吃呀!喝呀!”趁这热闹,她常常拉着妈妈的手,悄悄挪到灶间一边准备晌午的饭菜,一边压低了声音,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的家长里短。
去姥姥家,惯例是要吃两顿丰盛的饭。头一顿,不是热气腾腾的臊子面,便是皮薄馅大的饺子。饭后,大人们围坐炕上,聊着年景收成、邻里远近;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,呼朋引伴地满院子疯跑嬉闹。待到日头偏西,第二顿饭便备好了,七碟八碗地摆开,满桌皆是年节的滋味。大人们常会小酌几杯,舅舅尤好此道,席间推杯换盏,热闹非凡,直至暮色四合。
当一家人起身告辞,照例要先烧香拜神,再依次给姥爷、姥姥、舅舅磕头拜年。姥姥总是依依不舍,拉拉这个孩子的手,摸摸那个孩子的头。舅舅则早已把备好的压岁钱,一一分发到我们手中。
姥姥家的院子很大,种满了各种树木花草。春暖时节,粉白的桃花、杏花争相绽放,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,点缀得小院生机盎然。到了秋日,红彤彤的柿子、沉甸甸的枣子便挂满了枝头。我们偶尔去探望,临走时,姥姥定要把我们的口袋塞得鼓鼓囊囊,装满了她精心准备的食物,才肯放行。
那些年,家里孩子多,劳力少,地里收成不好,生产队分的粮食也常常不够果腹。姥姥家便时常让舅舅扛了小麦、玉米来接济我们。
孩提时光,像指间的流沙般悄然远去。后来去外地上学,回老家的次数便少了,看望姥姥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。万万不曾想,就在这疏于问候的几年光景里,姥姥竟溘然长逝了。
记忆深处,姥姥的模样,大多定格在那些遥远的童年片段里。岁月流转,细节或许渐渐漫漶,可那浓烈如酒的思念之情,却总在不经意间从心田深处翻涌而上,弥漫开来,久久、久久地萦绕不去。(邱建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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